法治日报全媒体记者 张晨

为政府修改合同、为藏族群众解答交通事故赔偿问题、为农民工代书起诉书……这是援藏律师王鹏在西藏自治区米林县开展公益法律服务的工作掠影。

7月23日，2020年度援藏律师服务团启动仪式在拉萨举行，74名律师怀着同样的激情和信仰，踏上光荣艰巨的援藏征程。入藏一月有余，援藏律师能否适应藏区高寒缺氧环境？如何开展工作？《法治日报》记者就此进行了采访。

成为“全科医生”

“一个地方不能没有律师，就像不能没有医生一样，但西藏的74个县中许多县没有律师。”执业逾31年的王鹏原是江西理公律师事务所副主任，他告诉记者，西藏虽然缺氧但足够纯净，这里的水虽然冰凉，但它来自世界之巅，藏族群众虽然不完全通晓汉语，但他们迫切需要法律帮助。

从2019年开始，司法部、全国律师协会、中国法律援助基金会组织第一届援藏律师服务团，从全国选派68名优秀律师深入西藏7个地市42个无律师县（区）开展公益法律服务。一年间，援藏律师共办理法律援助案件1540件，提供免费法律咨询1．5万余人次，代写法律文书4000多份，避免和挽回经济损失9700多万元。

“看到来咨询各种劳动法律问题的当事人无助又急迫的样子，我意识到，哪怕是解答一项简单的法律咨询，也可能会影响他们的人生。”江苏瀛尚律师事务所援藏律师胡颉说。

针对西藏公共法律服务建设比较薄弱的情况，司法部扩大2020年度援藏律师服务团规模，按照1个无律师县配备1名志愿律师的标准，从全国22个省（区、市）选派74名优秀律师到西藏无律师县提供为期一年的法律服务，满足西藏各族群众公共法律服务需求。

从社会律师到法律援助律师，像是从专科医生变成全科医生，是援藏律师的普遍感受。

胡颉这样描述她在拉萨一天的工作状态：白天在拉萨市司法局公共法律服务中心接待咨询、开庭或者去有关行政单位提供法律意见；晚上加班做法律援助案件的立案工作或者出具法律意见书。承办最多的是农民工工资、工伤等争议纠纷，案件主体基本是法律意识薄弱的困难群体。有时案件争议并不复杂，但与当事人沟通往往需要花费很多时间，证据也难以搜集。

为了沟通更加顺畅，胡颉正在学习藏语，以期减少语言障碍，更好地服务当地百姓。

“截至目前，我已经代写了10份诉状，主要与拖欠工程款、民间借贷有关，有两件离婚的，其他都是政府非诉事务。”王鹏说，这让他更加深刻地感受到援藏律师必须是全科医生，什么都要懂。

“很多类型的案件，比如交通肇事、工伤赔偿、保险理赔等，我已经多年没有触及，需要重新捡起来。民法典涉及的没涉及的，民商事、刑事、行政方面都要有两下子。”王鹏希望，援藏律师能为当地群众提供法律援助，为当地的法治建设、法治政府建设出份力。

输血变为造血

司法部部长唐一军在致援藏律师服务团的一封信中，勉励援藏律师当好党委政府的法治参谋助手，为维护祖国统一和民族团结，实现西藏长治久安提供有力法律服务和有效法治保障。援藏律师不仅肩负着满足西藏人民群众公共法律服务需求的任务，还要当好党委政府的法治参谋助手。

王鹏说，什么都要做是“一人一县”律师的特色，也是援藏律师的本色，唯有发扬“老援藏律师精神”，尽心工作、呕心沥血，才能不负受援县领导和百姓的期待。

8月14日，王鹏研读了国务院和自治区两级政府关于合法性审查的规范性文件后，分别设计起草了单位报送审查表、报送备案表、报送报告及司法局内部审查登记表。

“完善合法性审查备案流程必须靠表格。”王鹏解释说，规范性文件的合法性审查是政府法律顾问一项工作任务，说起来容易，真正要对政府文件进行合法性审查却不是那么简单。律师主要从主体、内容、程序三个方面进行审查，涉及的法律、法规、规章浩瀚，首先要确定规范性文件审查范围，哪些要审查哪些不用审查必须界定清楚。

翻开王鹏的援藏随笔，7月30日那天他写道：今天第一次作为值班律师签署一个案件的认罪认罚意见，这是当地今年第一个认罪认罚案件中有值班律师意见的。援藏律师受到县检察院的欢迎，检察院派人把材料送到我办公室让我签字，这在过去的执业中从未有过。县法院也不例外，听说已经安排援藏律师每周值班两次。我怕忙不过来，值一次班比较现实，毕竟我的工作重点是担任政府法律顾问和办理法律援助案件。“一人一县”要满足全县各个部门的法律服务需求，难度挺大。一个人的力量和精力有限，拼命工作也难以满足，培养律师后备人才，变输血为造血，才是百年大计。

“一年接一年派律师援藏，仍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西藏缺律师的现状。我认识的郭东升律师就是曾经的援藏律师，他留下来创办了西藏三千律师事务所，设在林芝市。当地有了律师事务所，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公共法律服务需求。”王鹏说。

“如果能在米林县设立一家律师事务所，将彻底摘掉当地无律师县的帽子，如何变输血为造血是需要长远考虑的问题。”王鹏说，米林县司法局建了一个“法考小团队”的微信群，吸引6名准备参加国家司法考试的有志者加入，目的就是交流法考经验。

“我在群里分享了理公所律师谢志慧的法考经验，内地律师的学习心得已经飘到雪域高原。”王鹏说，他愿为藏区无律师县“造血”做些实事。

宣讲好民法典

8月3日，应那曲市妇联邀请，来自浙江玄畅律师事务所的援藏律师项恒为那曲市妇联一届执委会全体干部作了《民法典与婚姻家庭、妇女儿童维权相关法律问题》的专题讲座。

那曲市海拔超过4500米，高寒缺氧，两个多小时的讲座撑下来，项恒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讲座中，项恒以与妇联工作息息相关的婚姻家庭篇的编纂理念、架构体例、基本原则等作为切入点，结合妇联干部工作生活中密切关注的重点法律条文，以案释法、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地讲述民法典在婚姻家事以及妇女儿童保护方面的新变化以及背后所蕴涵的民法精神，让大家更加深刻地掌握民法典的精髓。

听完讲座，多名参会人员感慨道：“妇联干部一定要带头学习好民法典，特别是学习好与工作密切相关的婚姻家庭篇，带头学法、用法、守法、尊法，提高运用民法典维护妇女儿童权益、促进家庭和谐、化解矛盾纠纷、维护社会稳定的能力和水平，更好地履行工作职责，指导工作实践。要加大宣传力度，引导广大妇女充分认识到民法典既是保护自己权益的法典，也是全体社会成员必须遵循的规范，从而增强法治意识，为法治西藏建设贡献力量。”

“法治讲座检验着律师的真正水平，也是援藏律师一项主要工作。我认为，兼顾针对性、趣味性、通俗性，以案说法才能让人听得进去。”王鹏说，8月13日他完成在米林县的第一期民法典讲座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当天一个小时的讲座中，王鹏讲了6个条文，涉及公序良俗、物权平等两个民法原则，总共运用12个案例进行解读。

“我要把优质的法律服务以及党建理念带入雪域高原，为全面学习宣传民法典，深化依法治藏实践，推进法治西藏建设添砖加瓦。”项恒说，衷心希望法治阳光洒遍雪域高原，如格桑花般绚丽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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